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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鲈鱼，南宋杨万里有诗描述：“白质黑章三四点，细鳞巨口一双鲜。”鲈鱼习性怪异，尤喜于河流湍急处盘桓，对生存环境十分挑剔。有一种四鳃鲈鱼，非常珍奇。其实也并非真有四鳃，不过是两个鳃盖上各多了一个深深的褶皱，看似四鳃而已。

四鳃鲈鱼

四鳃鲈鱼要数松江所出最有名气。松江，即吴淞江。四鳃鲈鱼生活于近岸浅海，属洄游型鱼种，一般在海水里产卵，幼鱼回游至江河里生长发育。与杨万里同时代的范成大，晚年隐居于故乡苏州石湖，他也曾赋诗赞美：“细捣枨虀卖脍鱼，西风吹上四腮鲈。雪松酥腻千丝缕，除却松江到处无。”

八百年之后，几个现代文人对松江鲈鱼垂涎三尺，也留下了令人回味的文字和故事。

“承饷鲈鱼，即晚食之，依来示所指，至觉鲜美。前在松江尝此，系红烧，加蒜焉，遂见寻常。俾合家得饫佳味，甚感盛贶。调孚振铎，亦云如是。今晨得一绝，书博一粲。”这是叶圣陶写给施蛰存的一封信。

施蛰存出生于杭州，八岁时随家迁居松江。1929年10月他新婚大喜，邀请了不少文坛好友参加婚礼。正是鲈鱼肥美、应季上市的时节，施家的喜筵上特地上了一道鲈鱼火锅。这些外地文友都熟读过苏东坡《赤壁赋》中“巨口细鳞，状如松江之鲈”，此刻有幸亲尝鲜美，不由得兴致盎然，桌上觥筹交错，谈笑风生。

那一回，郑振铎因有事没能去成，听别人说起四腮鲈鱼的美味不由得深感遗憾，以至于耿耿于怀，于是邀上叶圣陶、徐调孚一同专程再赴松江，申请补吃。施家自然又是好吃好喝好招待，不过他们没有吃到鲈鱼火锅，而是红烧鲈鱼。好客的施蛰存觉得加蒜瓣红烧的做法太过普通，怕几位好友未能如愿以偿，临别时还让他们各携数尾鲜活鲈鱼而归，并教以白汁烹调的做法。叶圣陶回家后如法炮制，与家人一同品尝到“至觉鲜美”的白汁鲈鱼，第二天一早意犹未尽，乃赋七绝一首，又写了一封信一道寄给施蛰存，致以由衷谢意，同时也代表郑振铎、徐调孚转达了同样感受。其七绝云：“红鳃珍品喜三分，持作羹汤佐小醺。滋味清鲜何所拟，《上元灯》里诵君文。”施蛰存是上世纪30年代初“新感觉派”的重要作家，《上元灯》是其小说代表作之一。

四鳃鲈鱼如此负有盛名，也成了朋友们经常到施家聚会的充足的理由。施蛰存说过：“四腮鲈鱼是松江特产，三十年代我住在松江，几次请上海文友到松江吃鲈鱼火锅，叶圣陶、郑振铎都吃得十分高兴。”而叶圣陶信中所传达出的好友赠鱼的诚意、家人尝鲜的喜悦、口占一绝的雅兴，在许多年以后仍然不失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美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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